金秋十月,清徐县西边山的葡萄产区里,连片的大棚架上挂满沉甸甸的龙眼葡萄,风过处,清甜果香漫过山坡。走进清徐葡萄酒有限公司酿酒车间,升腾的蒸汽裹挟着葡萄的醇厚香气——这是清徐葡萄酒酿制最鲜活的日常。2011年6月,清徐葡萄酒酿制技艺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让流淌在酒液里的历史与风味,有了更坚实的守护与传承坐标。
王计平介绍清徐葡萄酒酿制技艺
炼白葡萄酒
一方水土育佳酿
“清徐葡萄酒酿制技艺,指的就是炼白葡萄酒。”站在清徐葡萄酒有限公司办公楼前,清徐葡萄酒酿制技艺省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公司董事长王计平的一句话,点出了这门技艺的核心。
王计平说,炼白葡萄酒的灵魂,藏在清徐本地的龙眼葡萄里。“不是所有葡萄都能酿出好炼白。”他对此深有体会。2013年,清徐遭遇冻害,葡萄产量骤减,他从外地采购龙眼葡萄酿酒,却发现“外地葡萄酿的酒酸度偏高,糖酸比失衡,口感差远了”。从那以后,他只用清徐本地龙眼葡萄酿酒。“原料变了,酒的魂就没了。”
清徐龙眼葡萄的好,离不开西边山得天独厚的风土。这里地处北纬38度葡萄种植黄金带,背风向阳的地理环境形成独特小气候,砂质土壤透气肥沃,白石沟的优质水源滋养着葡萄根系。更特别的是养护方式——与国内其他产区的木杆硬架不同,清徐的龙眼葡萄树采用苇绳软架。每年深秋,人们会把苇绳与葡萄枝条一同埋进土里抵御严寒,这是当地人代代相传的智慧。如今,清徐龙眼葡萄种植面积近万亩,待葡萄糖度达到16度至18度的最佳标准,便成为炼白葡萄酒的优质原料。
《植物名实图考长编》这样记录,“唐本草注,蘡薁与葡萄相似,然蘡薁是千岁蔂。葡萄作酒法,总收取子汁煮之自成酒。蘡薁、山葡萄并堪为酒。”王计平说,这是清徐酿造炼白葡萄酒最早的文字记载。
古法新艺炼精华
“葡萄酒是种出来的,更是炼出来的。”王计平说,“‘炼’是这门技艺的核心,说白了就是熬煮浓缩,从唐代就传下来了。”每年10月葡萄收购季开始后,车间便进入忙碌状态,酿酒工序在此展开。
第一步是选料,工人们对新鲜龙眼葡萄严格粒选,剔除破损、未成熟的果实;第二步破碎取汁,将筛选后的葡萄破碎后静置沉淀,只取上层自流汁——“清汁固形物少、质量高,是好酒的基础”;最关键的是第三步“熬炼”,将自流汁装入嚭锅,先大火熬煮、再转小火慢炼,边煮边搅拌防止糊锅,10~16小时后,葡萄汁从偏白色转为金黄,水分蒸发,精华浓缩;随后将汁液降温,加入清徐本地大曲发酵半个月,酒味更醇厚、香气更浓郁;最后,发酵好的酒经冷冻处理,装入橡木桶储存半年以上,木桶的天然香味融入酒液,完成风味转化。
“2公斤葡萄出1公斤酒,慢工才能出细活。”这份匠心换来了过硬品质:清徐炼白葡萄酒色泽金黄、香气优雅、酸甜适口、酒体醇厚。经检测,其干浸出物含量是国家标准的2.7倍,远超普通白葡萄酒。2019年,在国际葡萄酒(中国)大奖赛中,清徐炼白葡萄酒凭借过硬品质斩获金奖,让中国传统佳酿站上国际舞台。
时代在变,工艺也在守正创新。如今,车间里的嚭锅已升级为现代炼白葡萄酒浓缩机,发酵容器由大缸改为不锈钢酒罐,但“煮炼”的核心精髓始终未变。“现代设备让温度、时间控制更精准,产品质量更稳定,适配了当代生产,也保住了酒里的老味道。”王计平说。
游客参观清徐葡萄文化博物馆
匠心守艺续醇香
10月6日上午,清徐葡萄酒有限公司的厂区里格外热闹。满载游客的大巴车陆续抵达,人们走进清徐葡萄文化博物馆,在展陈的嚭锅、发酵大缸前驻足,听工作人员讲述炼白葡萄酒的历史;在品酒区,大家端起酒杯,品味酒液的醇香——这处由原葡果加工厂库房改造的博物馆,已成展示非遗的“活课堂”。
博物馆的诞生,源于王计平对传承的执念。1982年,王计平进入山西省清徐葡萄酒厂,从一线工人做起,逐步成长为车间主任、副厂长,亲历了酒厂的发展变迁。2004年酒厂改制后,出任公司总经理。2011年开始尝试恢复酿制炼白葡萄酒,却屡屡碰壁:“味道还行,但放久了要么有沉淀,要么颜色变深。”为攻克难关,他四处查找资料,请教行业专家,还多次拜访昔日清徐露酒厂总工程师鲍明镜,前前后后历经4年,终于让炼白葡萄酒品质稳定下来。
“酿好酒是本分,传好文化是责任。”2016年,王计平牵头组建清徐葡萄文化博物馆,专门收购清徐历代酿酒设备、工具和文献档案,将工业生产线与文化展览结合,让游客能看、能听、能尝,直观感受技艺的魅力。开馆至今,博物馆每年接待游客数万人次,成为传播清徐葡萄文化的重要窗口。
“一门技艺传下去,光靠一个人不行,得有一支队伍。”近年来,公司成立了非遗大师工作室,王计平亲自收徒授艺,将40多年的酿酒经验毫无保留地传给厂里的年轻人。在他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后辈投身非遗传承,儿子王源成为清徐葡萄酒酿制技艺市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接过了守护这门技艺的接力棒。传统技艺的故事,将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坚守中,继续酿出更多醇香与精彩。
记忆档案
清徐炼白葡萄酒酿制技艺历史悠久,起源早于唐朝,到唐时酿造技术已成熟并入史册。其核心在于“煮炼”:先选新鲜葡萄,分选破碎取汁,再用嚭锅熬煮浓缩葡萄精华,最后加曲发酵,冷冻后转橡木桶储存。这种煮酒技艺以清徐原产龙眼葡萄为原料,其天然风味为酒奠基;“煮炼”浓缩能锁住风味,让酒体口感丰厚。该技艺传承至今,“炼”的特色不变,酒体醇厚、香气优雅、酸甜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