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太原解放75周年。本版特约作家、诗人刘小云解读《唐风集》中的若干诗篇,从中可以感受到,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太原解放后一段历史时期内发生的巨大变化和取得的建设成就。 ——编者




遣怀吟叹古城新生
——《唐风集》里的咏太原诗(上)
一本1986年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由降大任、张成德选编的《唐风集》,在我的书柜里静静地躺了30多年,近来因为友人点名想看看此书,我才翻开细看,感觉到山西早年的诗人诗作丝毫没有陈旧感,扑面而来的是历史厚重感。书中收有46位诗人的390首诗作,这些诗人的名字大多数是报纸刊物上常能见到诗作的机关和院校的老牌知识分子,也多是山西诗词学会成立的发起人,他们都写旧体诗,皆用平水韵,题材广泛,直抒胸臆。从这本《唐风集》中能看到解放后的太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老太原人,从太原的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走过来,对太原的变化有目共睹。那个时候的太原是什么样子呢?我父亲刘秀峰(时任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在《太原文艺》上发表了他写的第一首旧体诗《咏太原》(1957年),这首诗恰恰就被收入《唐风集》:
解放才经几度秋,旧城新建显鸿猷。
当年旷野兴工厂,昔日沟隍起峻楼。
市辟通衢开广路,桥成迎泽渡汾流。
若非双塔东南峙,离客不知是并州。
1957年,太原解放刚刚8年,在百废待兴的土地上,旧城新建,真正显示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大业之宏伟。那时候,在河西地区新建了许多工厂,太原成为全国的重工业城市之一;在遍地沟隍之上,建起了高楼,我们熟悉的迎泽宾馆东楼就是那个时候建设起来的。过去的市区多为丁字路,那是因为北宋镇守太原的大帅潘仁美修建太原城时,为了“钉破并州,街巷都作丁字形”。新中国成立初期,建设者打通丁字路,东西为街、南北为路的格局逐步形成,贯通汾河东西的迎泽大桥和迎泽大街,也建设于那个阶段。太原的变化太大了,如果不是高高的双塔立在东南方位,离客哪知这就是当年的并州城呢?双塔,无愧太原之标识。
这首诗我太熟悉了。那时还不足10岁,但我背下了这首诗,尤其是最后一联,每次坐火车,进太原站时,探头望望窗外的双塔,怎能不爱自己的城市?
山西大学教授郝树侯先生写有《太原新景四首》(1958年):
五一广场
万紫千红闹晓春,朱楼脉脉对高墩。
老槐为问重来燕,曾识当年首义门?
柳巷南路
棋布星罗丁字街,任它辣手苦安排。
新开柳巷南头路,封建余威安在哉!
迎泽桥
新堤高压市区中,绿柳婆娑映碧空。
迎泽桥横汾水上,风驰百辆利交通。
迎泽公园
连榭孤亭一苇横,红桃绿柳掩丹楹。
当年曾是荆榛地,新辟公园气势宏。
四首赞美太原新景的诗,写的是我们熟悉的五一广场、柳巷南路、迎泽桥和迎泽公园。《五一广场》诗中,“高墩”指纯阳宫的假山。转句和结句“老槐为问重来燕,曾识当年首义门”,厚重感出来了,五一广场此处原来是首义门,辛亥革命胜利后,将原承恩门改为首义门,首义门在解放战争中受到损伤,被拆除,改为五一广场。此诗告诉读者,这里原来是首义门,辛亥革命爆发后,山西的新军就是从这里打进城内,进而冲向抚台衙门,结束了清王朝在山西的封建统治。诗人想不到,2020年,五一广场改造,首义门作为标志性历史建筑得以复建,成为文化太原的载体和坐标。
《柳巷南路》中“新开柳巷南头路,封建余威安在哉”,是指将原来柳巷南路的丁字形路打通了,现在的青少年在四通八达的街巷中,还知道这段历史吗?
《迎泽桥》中“迎泽桥横汾水上,风驰百辆利交通”,告诉读者,迎泽桥建设于20世纪50年代,汾河水上架起桥梁,桥通迎泽渡汾流,太原的交通发达起来了。
《迎泽公园》写公园建设于“荆榛地”之上,就是一片荒凉之地。这是太原解放后建设的第一座公园。
曾任山西省政协文史办主任的田际康先生,写有《并门杂咏三首》(1984年):
满街花
古城无日不更新,尤喜街头四季春。
绿树成荫花列阵,家家都是护花人。
闻农民入市建高楼
三晋云山竞比高,唐明八角堪称豪。
忽闻郊外农民至,欲借晴空卖李桃。
儿童公园
文瀛湖畔有吾家,少小湖边拍水花。
五十余年过去了,欣看孙辈坐飞车。
写在近40年前的诗,已经看到改革开放初期太原的市容市貌。
建在迎泽大街的三晋大厦、云山饭店、唐明饭店和迎泽宾馆八角楼,是当年太原市最亮丽的几座现代化建筑,落在诗中,用了“竞比高”和“堪称豪”,更显高端。这个时期,农民开始进城,做点小买卖,乃至加入建筑工人大军,他们是借着新政策而走向城市的。
文瀛公园,地处海子边,后来叫儿童公园,是太原市最早的公园,立在文瀛湖畔。生活在文瀛湖畔50多年了,作为老人,他能看到孙辈在此玩乐“坐飞车”,该多欣慰。
山西大学教授姚奠中先生写有古风《并门行》(太原建城一千周年、1982年):
高楼联袂凌空起,九衢纵横平如砥。
电车汽车脚踏车,昕夕奔驰如流水。
古城不见见新城,聊从古籍溯历史。
赵宋当年平北汉,晋阳名都一朝毁。
火焚水淹无孑遗,唐明旧村辟新址。
尔来倏忽已千年,几度沧海变桑田。
山川形胜争拓土,太原子弟重守边。
可怜屈辱赵家王,常使英雄血泪涟。
金继辽后一北国,设为重镇辅幽燕。
强元铁骑成一统,收归腹里不备边。
明清两代无大故,人祸天灾仍相连。
直到人民得解放,始教历史换新天。
吁嗟乎!
隋唐杰构古晋阳,雄踞汾上连三城。
宋后新城诚差逊,“锦绣”亦曾著令名。
但得政通人和睦,群力能使河岳平。
低徊往事今鉴古,封建帝王何足数!
今朝开辟新天地,环顾寰宇谁敢侮!
这是一首古风诗,主题宏大。宋太宗将晋阳城焚毁后,于宋太平兴国七年(982)在唐明镇的基础上修建了一座新的太原城,至1982年,已有一千年。这首诗写太原建城一千年,由新城入笔,高楼联袂,九衢纵横,电车汽车脚踏车,朝夕奔驰似流水,进而追溯古城。古城如何来,聊从古籍一一道来,直到人民得解放,始教历史换新天。然后,感慨,隋唐杰构古晋阳,河西、河东,还有中城,古晋阳雄踞汾上连三城。结论,“低徊往事今鉴古,封建帝王何足数!今朝开辟新天地,环顾环宇谁敢侮!”有千年历史的太原城,终于迎来新天地!
这首诗立意高古,风格庄重,感情充沛,读来韵味十足。